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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将军莫走:娇妻带你来种田》小说章节精彩阅读 第十二章原配母子

编辑:素流年更新时间:2018-08-25 13:28:48
将军莫走:娇妻带你来种田

将军莫走:娇妻带你来种田

姚芸儿袁崇武是《将军莫走:娇妻带你来种田》的主角,作者是兰泽,小说主要的讲的是:杏花树下,夫君许我一世安逸富足的田园生活,逍遥自在,浓情惬意;杏花落尽,往日的欢情在一次次的刀光剑影中,柔肠寸断,痛苦不堪;我望着夫君,那个曾经的屠夫,现在的将军;纵使万人阻扰,天地不容,也只愿留在他的身边,做他专属的娇妻。...

作者:兰泽 状态:已完结

类型:历史

《将军莫走:娇妻带你来种田》 小说介绍

主人公叫姚芸儿袁崇武的小说是《将军莫走:娇妻带你来种田》,是作者兰泽创作的古代言情类小说,文中的爱情故事凄美而纯洁,文笔极佳,实力推荐。小说精彩段落试读:姚芸儿过了好一会儿,才渐渐地回过神来,她不知自己等了多久,可男人依旧没有回来,想起他对自己说的那句话,便让她坐立不安,他说,他在老家曾娶过一房妻室……姚芸儿木怔怔的,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,若自己的相...

《将军莫走:娇妻带你来种田》 第十二章原配母子 免费试读

姚芸儿过了好一会儿,才渐渐地回过神来,她不知自己等了多久,可男人依旧没有回来,想起他对自己说的那句话,便让她坐立不安,他说,他在老家曾娶过一房妻室……

姚芸儿木怔怔的,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,若自己的相公真的娶过媳妇,那他的媳妇现在在哪儿?自己又算个什么?

姚芸儿身子发冷,实在坐不住了,从榻上站起了身子,走出了营帐,打算去寻自家相公,让他和自己说个清楚。

她已许久不曾见过天日,此时骤然从帐子里走出来,眼睛便被光刺得发疼,不得不举起手,将眼睛遮住。

守帐的士兵见到她,皆躬身行礼,唤了声:“夫人。”

“你们看见我相公了吗?”姚芸儿头晕眼花,对着两人轻声道。

那两人先是一怔,继而道:“元帅去了主帐。”

姚芸儿压根儿不知主帐在哪儿,要那两个士兵带着自己过去,那两个士兵不敢怠慢,只得领着姚芸儿往前营走去。

刚到前营,不等姚芸儿走到主帐,就听一阵马蹄声响起,一支骑兵自军营门口疾驰而来,一辆马车紧随其后,接着,主帐的门帘被人打开,袁崇武领着诸人,走了出来。

姚芸儿看见他,心下便是一安,她站在侧首,袁崇武并没有看见她,她刚开口,一声“相公”还不曾从嘴巴里唤出,便蓦然听得一声:“爹爹!”

她被这道声音吸引了过去,就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,从马背上翻身而下,双目通红,奔到袁崇武身边,“扑通”一声,跪了下去。

姚芸儿瞧着这一幕,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睛,似是不明白眼前究竟发生了何事。

袁崇武将少年扶起,父子七年未见,眼见着当年膝下小儿已是长大,眉宇间却仍像足了自己,袁崇武心绪复杂,而袁杰更是心酸难忍,此时见到了父亲,便想起这些年与母亲、弟弟所受的苦,竟忍不住“哇”一声,在父亲怀里哭出了声来。

孟余与夏志生诸人皆站在袁家父子身后,瞧着这一幕,诸人纷纷感慨万千,更有甚者,也随着袁杰一道,潸然而下。

马车的车帘不知何时被人掀开,自马车上缓缓走下来一位妇人,那妇人手中牵着一位十来岁的男孩,母子两人皆是白净面皮,面庞清秀,眉宇间虽风尘仆仆,全身上下,却依旧干净而整洁。

尤其是那妇人,虽已年过三旬,脸面早已不再年轻,眉宇间甚是安宁,一举一动,尤为端庄。

待看见那魁梧挺拔的男子时,妇人眼眶一热,隐忍多年的泪水似要决堤,就连牵着儿子的手亦是抑制不住地战栗,她强自按捺,牵着小儿子,一步步地走到袁崇武面前,一别七年,男人几乎没什么变化,只有那脸庞的轮廓更是深邃,眉宇间更是添了盛年男子所独有的沉稳,她望着自己的夫君,一声“相公……”刚唤出口,泪珠便滚了下来。

那一声“相公”,姚芸儿听得清楚,她的身子轻轻一动,幸得一旁的士兵扶住,那士兵见她脸色雪白,心头顿时慌了,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领着她过来,竟会遇到元帅与原配夫人重逢。

“夫人,要不属下扶着您回去歇息?”士兵嗓音轻颤,显是骇得不知要如何是好。

姚芸儿脑子里晕沉沉的,只觉得自己身在一个噩梦里,眼前那人明明是自己的夫君,可他身边却多出了一位女子,也与自己那般唤他相公,而那两个男孩子,长得与他那般相似,尤其那年长些的少年,简直与他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,而那年纪尚小些的男孩,则更像那位白净的妇人,可即使如此,那挺直的鼻子,也依旧像极了袁崇武。

姚芸儿望着自己的夫君将那两个男孩子揽在了怀里,她看着那妇人泪如雨下,向着他依偎了过去,看着袁崇武身后的人,都是眼圈通红,一脸欣慰地望着这一切,她只觉得自己的身子越来越软,越来越晕,几乎再也站立不住,那些人的脸全在她眼前转来转去,那男孩一声声的“爹爹”与那妇人一声声的“相公”在她的耳朵里使劲儿地拧着,她竭力地睁着眼睛,却觉得眼前一黑,接着便软软地倒了下去。

“夫人,夫人?”士兵慌了手脚,许是这边的动静过大,终是让主帐前的人往这边看了过来,待袁崇武见到姚芸儿倒在那士兵怀里时,脸色顿时一变,再也顾不得其他,几步便奔了过来,将姚芸儿一把抱在怀里,望着她煞白的一张小脸,眸子中则是惊痛至极的光芒。

夜色静谧。

“娘,爹爹为什么不来看我们?”袁宇抬起清秀稚弱的脸庞,对着身边的母亲说道,许是这些年吃了太多苦的原因,十一岁的袁宇个子瘦小,看起来只有八九岁。

与父亲分别时,他只有四岁,这些年早已忘记了父亲的样子,不似袁杰,对袁崇武依稀还有些记忆。

安氏心头一酸,握住两个儿子的小手,对着他们轻声道:“你们的父亲是岭南军的统帅,千千万万个将士都系在他身上,又哪有那些空闲来陪咱们?”

话音刚落,袁宇倒还好,袁杰却是眉心一皱,道:“娘,您不必为父亲说话,白日里您不是没有瞧见,爹爹抛下我们,抱着那个女人去了后营,而且,我听得清楚,那些士兵唤那个女人夫人!”

安氏闻言,面色便微微一沉,道:“杰儿,母亲与你说过,不可在背后说父亲的不是。”

袁杰听母亲这般说来,遂将眼眸低垂,不再开口。

夜渐渐深了,安氏将小儿子哄睡,回眸见大儿子面上依旧是不忿的样子,遂上前坐下,对着袁杰道:“还在生你父亲的气?”

袁杰摇了摇头,道:“母亲,孩儿不敢与父亲置气,只觉得父亲对咱们太过无情。”说完,袁杰抬起头,望着母亲的眼睛,接着说道:“这七年,咱们母子三人相依为命,母亲吃了多少苦,只有儿子知道,如今咱们一家人千辛万苦,总算团聚在一起,可父亲却陪在另一个女人身边,对咱们母子不闻不问!母亲,您一直和孩儿说,我的父亲是一个英雄,孩儿也记得,从前父亲那样疼孩儿,可如今,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,就连看都没多看孩儿一眼……”

安氏见儿子伤心,自是心疼起来,将儿子揽在怀中,温声抚慰道:“杰儿,在来时的路上,母亲就与你说过,咱们与你父亲分别七年,在这七年里,你父亲身边不会没有女人,母亲了解你们的父亲,他不是无情无义之人,无论他有多少女人,也不会将咱们母子弃之不顾,你要记住母亲的话,往后见到你父亲,你一定不可如今日这般将心底的不满全挂在脸上,你要讨得父亲的欢心,让他像儿时那般疼你,明白吗?”

袁杰今年已十三岁,多年的隐忍与苦难早已将这个少年磨砺得深沉内敛,此时听母亲这样说来,心头顿时了然,坐起身子,对着母亲点了点头,道:“母亲放心,孩儿明白。”

安氏抚上儿子的脸庞,目光满是慈爱:“杰儿,无论你父亲有多少女人,你都是他的长子,这一点,谁都改变不了。”

袁杰闻言,眼睛顿时一亮,终究还是孩子,听了母亲这一句话后,心头顿觉好受了不少,母子俩又说了些旁的话,未过多久,就听帐外传来两道男声:“夫人容禀,属下孟余、夏志生求见。”

安氏立时拍了拍儿子的小手,示意他站起身子,自己则捋一捋衣衫,温声道:“孟先生与夏老快快请进。”

孟余与夏志生走进帐子,袁杰顿时俯身对两人行了一礼,口中只道:“见过孟伯伯、夏爷爷。”

孟余与夏志生皆连忙还礼,口中直呼不敢,袁杰这般称呼两人,除了表示出极大的尊重外,无形间还将彼此的距离拉近了不少。

尤其是夏志生,更是打小看着他长大的,眼见着当年那垂髫小儿已成翩翩少年,心头自是感慨万千,又忆起这些年母子三人在外所受的苦楚,眼眶便蓦然一红,似是要禁不住地老泪纵横起来。

“夫人与公子如今总算是苦尽甘来,老朽这把老骨头,还能见到夫人与两位公子和元帅团圆,也是得偿所愿。”夏志生与孟余一道站在帐里,任由安氏相劝,两人却仍是说什么也不愿坐下,神情亦是毕恭毕敬,与面对袁崇武时并无二致。

“夏老说的哪里话,这次云州被围,王将军命人将咱们母子三人送到烨阳,途中若不是夏老命人前去接应,咱们母子又怎能顺利赶往军营,与夫君团圆?”安氏说着,遂是对着袁杰望去,吩咐道:“杰儿,快谢过你孟伯伯与夏爷爷,此次若不是他们相助,咱们母子只怕是凶多吉少。”

袁杰得到母亲吩咐,顿时对着两人深深作了一揖,两人慌忙将其扶起,见眼前的少年虽年幼,可眉宇间却俊朗不凡,英挺坚毅,像极了他父亲。

孟余捋须微笑,道:“大公子好相貌,倒是像极了元帅年轻的时候。”

安氏闻言,则站起身子,对着孟余与夏志生敛衽行了一礼,两人一惊,顿时拱手道:“夫人行此大礼,真真是折煞了属下。”

“孟先生与夏老都是岭南军中的老人了,又深得夫君器重。我这妇道人家,倒是有个不情之请。”

“夫人请说。”

“杰儿今年已十三岁了,这些年来跟着妾身流落在外,过着苦哈哈的日子,连大字也识不得几个,他的父亲能文能武,又岂能有这般不中用的儿子,妾身只愿日后,两位多多提携,好让杰儿也不至于与他父亲相差太远。”

安氏话音刚落,孟余忙道:“夫人请放心,公子乃是元帅长子,便是岭南军中的少帅,属下定是竭尽全力,扶持少帅。”

夏志生当即也是俯首,与孟余一道,一腔忠心,万死不辞。

安氏见状,心头悬着的大石总算是落了下来,拉着儿子,对着两人深深拜了下去。

后营中,主帐里的烛火彻夜不息。

姚芸儿已经醒来,自醒来后,她便抱紧了自己,缩在床角,连一个字也不说,唯有眼泪一直掉。

袁崇武守在一旁,瞧着她这样,只觉得心如刀割,却实在说不出旁的话来,两人坐了许久,直到姚芸儿哭累了,抽噎起来,袁崇武方才一叹,起身不由分说地将她一把抱在了怀里。

“芸儿,是我对不住你,你有气,只管往我身上撒,别怄着自己。”袁崇武伸出手,为她将脸上的泪珠拭去,眼下的这个局面,他也是从未想过,他也并不想去解释什么,也不知自己还能说什么,去安慰怀中的女子。

“他们,真的是你的妻儿?”姚芸儿隔了许久,方才抬起眼睛,对着袁崇武问道。

袁崇武点了点头,道:“不错,他们是我的妻儿。我十六岁时,父母便为我聘了妻子,在我十八岁和二十岁时,得了这两个孩子。七年前,我领军与凌家军开战时,他们被凌家军掳去,我以为……他们已不在人世,不承想,还有相见的一天。”

男人的声音低沉而艰涩,说到最后一句,却带着淡淡的沙哑,似是在感叹造化弄人。

“那我……算什么呢?”姚芸儿望着他,有大颗的眼泪顺着她的眼眶里落下,短短的一夕之间,她挚爱的夫君不仅娶过妻子,更有两个孩子,姚芸儿想起白日里见到的少年,他瞧起来已是十二三岁了,竟比自己小不了几岁。如今想起,只让她心痛如绞,不知所措。

袁崇武将她箍在怀里,他向来最见不得她哭,此时面对她的泪水,更是让他不知该说什么,他能说什么,他又能怎么说,所有的话在此时都显得苍白无力。

到了后来,姚芸儿的眼睛已经哭红了,犹如两只小小的桃子,袁崇武一手揽着她的后背,另一手则将她的小手握在手心,微微收紧。

姚芸儿合上眼睛,心里依旧悲苦难言,她开了口,声音沙哑而微弱:“往后,我就是妾了,是吗?”

“不,”男人的声音沉稳,道,“你是我的妻子,没有人能改变。”

袁崇武语毕,则伸出大手,为姚芸儿将泪珠拭去,乌黑的瞳仁迥深黑亮,一字字地告诉她:“姚芸儿,你记住,我这一生,定不负你。”

那短短的八个字,个个掷地有声,而袁崇武在说完这句话后,遂站起身子,道了句:“你早些休息。”而后,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营帐,大步离去。

姚芸儿望着他的背影,知晓他定是要去见他的发妻与儿子,她坐在那里,唯有烛光将她的身影拉得老长,她捂住了嘴巴,只觉得孤苦无依,偶尔抑制不住地呜咽。

两个孩子都已经睡着,安氏轻手轻脚地为他们将被子掖好,长子的容貌酷似他的父亲,虽然如今年岁尚小,可眉宇间已有了几分英挺坚毅。而次子的容貌则更像她,清秀白净得多,她默默地凝视着两个孩子,思绪却飘到了许多年前。那时候的她,与袁崇武还只是岭南一对平凡的庶民夫妻,日出而作,日落而息。两人虽是父母之命,媒妁之言,但成亲后,袁崇武勤劳肯干,又有手艺,就连地里的活也做得好,家里的日子虽不富裕,但也还算殷实,就连村里那帮同龄的姐妹,都羡慕她嫁了一个好夫婿。

袁崇武性子冷,平日里话不多,但无论待她,还是待孩子,却都是真真切切的好。她现在都还记得,在孩子年纪小的时候,家里无论有什么好吃的,他向来是从不沾口,全都省下留给她和孩子。就连那年岭南蝗灾,家里没米没粮,他不得不去城里,给官府服苦役,得来的粮食却也是一口也舍不得吃,硬是从城里连夜赶了几十里山路回来,将那袋粮食交给她,让她熬些粥给孩子喝。

而他自己的脚,早已鲜血淋漓,被路上的石子划得血肉模糊,她一直都不知道,当年那几十里崎岖不平的山路,赤着脚的他,究竟是怎么走的。

若日子能一直这样过下去,虽说苦了些,但他们一家人终究是在一起,其乐融融,父慈子孝,夫妻间虽无花前月下,却是少年夫妻,老来成伴,也并非不好。要怨,便也只能怨那天杀的官府,若不是家中良田被夺,公婆惨死,她与袁崇武至今也还会是岭南一对相依相守的夫妻,又哪里会分别七年,又哪里会有别的女人与她一道伴在袁崇武身边?

安氏闭了闭眼睛,想起姚芸儿,只觉得心头酸涩,白日里虽是匆匆一瞥,却也能瞧出那女子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,容貌甚美,最为要紧的,便是袁崇武待她昏厥后,那眼底的焦灼,狠狠刺痛了她的眼睛。

她从没见过他那样子。

自嫁与他为妻以来,她从没见他失过分寸,从没有。

她虽然明白这些年来,自己夫君的身边不会没有女人,可却怎么也没想到,那女子竟会如此年轻。安氏微微苦笑,伸出一双粗糙干枯的手,这双手在这些年来,独自抚育两个儿子长大,早已不复从前的**柔软,她轻抚上自己的脸,她已年过三十,肤色虽仍细腻白皙,可她自己知道的,她的眼底早已布满了细纹,就连头发间也略有白霜,她老了。

在仍然英挺矫健的男子面前,她早已老了。在年轻貌美的姚芸儿面前,她更是被比了下去。

安氏凄楚一笑,将手垂下。听到身后的声响,她微微一颤,即使分别多年,她却仍是记得男人的脚步声。

她回过头来,就见袁崇武魁梧的身躯立在那里,烛光将他的面容映得模糊不清,笼罩着淡淡的阴影。

“相公……”安氏站起身子,刚要迈开步子,可见男人不声不响地站在那里,想起他白日里抛下自己母子,却将姚芸儿抱在怀里,心底便是一恸,那脚步便是无论如何也迈不开了,一声“相公”刚从唇间唤出,便停下步子,微微别开了脸。

夫妻两人七年未见,如今骤然相见,却皆沉默不语,安氏的心一分分地寒了下去,她曾想过无数次与夫君重逢的情形,却不料,竟是如此。

袁崇武走到榻旁,见两个孩子都已睡熟,他在榻前坐下,静静望着他们,一言不发。

分别时,袁杰不过六岁,袁宇只有四岁,如今七年过去了,两个孩子都早已不似他记忆中的样子,他瞧着自己的两个儿子,心头却又有一丝恍惚,怎么也无法将眼前的两个儿子与自己记忆中的小儿融合到一起去。

他终伸出手,抚上儿子睡熟的面庞,汪洋般的眼瞳里,种种神情,溢于言表。

“这些年来,辛苦你了。”袁崇武收回了手,转过身子,对着一旁的安氏言道。

安氏转过身子,强自将自己眼睛里的雾水压下,摇了摇头,轻声道:“如今能与相公重逢,之前的那些苦,便算不得什么。”

袁崇武沉默片刻,方才道:“终究是我负了你们母子,亏欠你们良多。”

安氏望着他深隽的面容,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向他走近了些:“这一切,都怨不得相公,要怨,便也只怨凌肃。”

安氏声音本来极为温婉,可在说到最后那一句时,却又透出无尽的怨怼,就连眼瞳中,也是深不见底的恨意。

若非凌肃,她又怎会与袁崇武夫妻分别,她的两个孩子,又怎会与父亲父子分离,他们母子三人,又怎会流落在外,吃了这么多年的苦。

袁崇武听到“凌肃”二字,深邃的面容依旧不动声色,他没有说话,隔了良久,终开口道:“眼下凌家军压境,两军随时可能开战,我已命人打点好一切,送你们母子去秦州。”

安氏闻言,眼皮顿时一跳,颤声道:“相公,是要我们母子走?”

“烨阳朝不保夕,唯有秦州,才是最安全的地方。”

袁崇武说完,遂站起身子,任由安氏出声挽留,他却仍头也未回,离开了安氏的营帐。

大战在即,主帐中灯火不熄,诸人已等在那里,待看见男人后,皆躬身行礼,袁崇武彻夜不眠,将战事一一部署,直到凌晨,便有加急密报,自京师传来。

袁崇武将密报打开,看完后,神情当即一变,继而将那张纸对准烛火,焚烧干净。

“元帅,不知信上,说了什么?”孟余见男子面色不定,遂最先开口问道。

“信上说,皇帝已抱恙多日,梁王密谋夺权,太子已将御林军遣至东宫,京城内乱不休,恐生大变。”

孟余一听,当即喜道:“凌肃这些年来一直力挺梁王,此番皇帝病重,为保梁王登基,凌肃定是驻守京师,无法亲赴烨阳,倒是能让咱们喘一口气。”

袁崇武却是一记冷笑,道:“凌肃虽无法前来,却将帅印交给他的义子,命其统领大军,凌家军此时怕已离烨阳不远。”

“义子?”夏志生听得这两个字,顿时眉眼一震,上前一步道,“敢问元帅,不知这凌肃的义子,可是姓薛,单名一个湛字?”

袁崇武颔首:“不错,正是薛湛。”

就这两个字,却令帐中一片哗然。诸人皆是大惊失色,更有甚者,一听“薛湛”二字,脸色顿时铁青,一个个无不眉头紧锁,似是在思索良策,半晌无人说话。

不知过了多久,孟余终是言道:“元帅,薛湛此人年纪轻轻,便能平步青云,在凌家军中一人之下,万人之上,实在是不容小觑。”

孟余话音刚落,夏志生也道:“此人手腕颇深,近年来屡建奇功,凌肃年岁已高,凌家军中诸事皆由此人处置,近些年凌家军征战漠北,讨伐胡虏,驱除蛮夷,皆由此人领兵作战,立下赫赫战功,朝中皆在传,岭南军下一位统帅,必是这薛湛无疑。”

“两年前,属下曾于浔阳见过此人一面,当时便觉此人非同小可,若此番真由他领兵与咱们对战,元帅对此人,定是要多多防范才是。”

诸人你一言,我一语,袁崇武一一听了,把玩着手中的杯盏,面色依旧沉寂如故,一语不发。

天色微亮,诸人纷纷行礼告退,袁崇武站起身子,一夜未眠的眼睛里已布满了血丝,径自走出了主帐,向着后营走去。

守在帐口的士兵见到他,皆俯身行下礼去,一句“元帅”刚要脱口而出,便被男人一个手势止住。

两个士兵面面相觑,眼见着自家元帅在帐外站了许久,却终是没有进去,而是转过身子,越走越远。

帐中的姚芸儿,仍沉沉睡着,压根儿不知道他方才来过。

余下来的几日,男人依旧在前营处理军务,商讨战局,无论是安氏,还是姚芸儿,皆是一面也不曾见过。军中士气大振,只等大战的到来。

“娘亲,这几日孩儿一直跟着刘伯伯和谢叔叔在校场上练兵,尤其是谢叔叔,待孩儿极好,手把手地教孩儿骑射,还说等凌家军赶到烨阳后,要领着孩儿上战场杀敌!”

袁杰一袭银装铠甲,衬着一张面容格外俊朗,已颇有些小小少帅的味道了。

安氏瞧在眼里,心头自是宽慰,拿起绢子,为儿子将额前的汗珠拭去,一旁的袁宇则趴在案桌上,一笔一画地练着字,清秀的小脸上,极是认真的神色,似是对母亲与大哥的话充耳不闻。

“宇儿,不要离纸太近,仔细伤着眼睛。”安氏吩咐着,就听小儿子脆生生地说了句:“娘,您放心,孩儿马上便写好了。”

安氏微微一笑,回眸看向长子,温声道:“你谢叔叔和刘伯伯都是岭南军中的大将,骑射功夫都是最好不过的,难得他们有心教你,你一定好好学。知道吗?”

“母亲放心,孩儿很用功,今儿个一早,接连三箭都是正中红心!”

见袁杰脸上喜形于色的模样,安氏摇了摇头,依旧轻声细语地告知孩子:“你父亲虽是元帅,你平日里更是不能过焦过躁,对那些叔叔伯伯,一定要谦虚有礼,虚心求教才是,千万不可骄狂气盛,记住了吗?”

袁杰闻言,脸上的沾沾自喜之色便收敛下去,面色渐渐变得沉稳起来,对着母亲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,道:“母亲说得极是,孩儿受教了。”

安氏点了点头,极是欣慰,将长子揽于怀中坐下,未几,就见袁宇捧着一阕大字走了过来,对着母亲道:“娘,孩儿想将这幅字送给爹爹。”

面对着亲儿这一派拳拳的孺慕之情,安氏心头一软,摸了摸袁宇的小脸,对着长子道:“带着弟弟,去找你们的爹爹。”

袁杰神色一黯,却摇了摇头,道:“母亲,父亲这几日一直在主帐里商讨战事,除了孟伯伯和夏爷爷他们,他谁都不见。”

安氏心里一窒,道:“那位姚氏,他也不曾见过吗?”

袁杰点了点头:“那个姚氏一直都待在帐子里,父亲已经好几日没去瞧她了。”说完,袁杰唇角微勾,又道:“还有一事,母亲有所不知,父亲已将一切都打点好,要送咱们母子去秦州,可这个姚氏,却吩咐了把她送到烨阳城里,根本不与咱们一起去秦州。”

安氏眼皮一跳,就连声音都隐隐地变了,道:“你父亲将她留在烨阳,不让她与咱们一道走?”

“是的母亲,烨阳马上便要开战,凌肃十万大军随时都会杀过来,目前也只有秦州,才是最太平的地方,父亲将咱们送去,还是看重咱们的。”

安氏的心却是一沉,当着儿子的面,她却什么也没有多说,只微微一笑,道:“你们都是他嫡亲的骨肉,他又怎么会不疼你们?”

袁杰听着,遂咧嘴一笑,带着袁宇去了外头玩耍,剩下安氏一人,却是眉心紧蹙。

深夜,四下里万籁无声。

“元帅,安夫人求见。”有士兵走进主帐,对着孤身一人,坐在主位上的男子言道。

袁崇武眉心微皱,将手中的公文合上,道了句:“让她进来。”

安氏走进了帐子,就见她一袭素色衣衫,荆钗布裙,朴实无华中,却十分端庄整洁。

“何事?”袁崇武看向她,声音不高不低,平静到了极点。

“明日里,相公便要将我们母子送到秦州,晌午时宇儿写了一阕字,想给你瞧瞧。”安氏说着,遂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来,展在男人面前,“相公诸事缠身,他们也不敢来扰你,念着明日便要走了,妾身便想着将这字送来,也算是了了孩子一桩心愿。”

安氏声音温和,缓缓那字打开,小儿字迹拙劣,虽歪歪扭扭,却足以看出写的人下了极大的功夫,一笔一画,亦是十分认真。

袁崇武瞧着这字,面上的神色遂和缓了下来,嘱咐道:“宇儿身子不好,这一路,倒要劳你多费心思。”

安氏轻言:“照料孩子,本就是母亲该做的事,又哪有费心一说?”

袁崇武将纸折好,道:“时候不早了,回去歇息吧。”

安氏心口一酸,微微苦笑道:“一别七年,相公如今,倒是连话也不愿与明霞说了。”

明霞,乃是安氏闺名,这两个字,袁崇武已多年不曾听过,此时骤然从安氏嘴里说出,倒让他微微一怔,数年前的回忆,汹涌而来。

安氏见他沉默不语,亦缄默下去,两人静默半晌,就听男人终是开口,声音低沉:“明日还要赶路,回去吧。”

安氏抬眸,见男人脸色已恢复到原先的淡然,心头遂沉甸甸地往下落,再也没个可依傍的去处。

“如今烨阳战乱,朝不保夕,若是相公信得过我,不妨让姚氏与我们母子一道赶往秦州,路上也好有个照应。”

安氏的话音刚落,袁崇武便抬起眸子,向着她看了一眼,安氏眼眸清亮,依旧端庄贤淑,迎上他的眼睛。

男人摇了摇头,道:“不用,你们母子只需将自己照顾好,其他的事,我自有安排。”

安氏的心一分分地凉了下去,垂下眸子,轻声道:“杰儿与宇儿,这些年来日日盼着和相公团聚,而相公如今却要将亲儿送走,将姚氏留下吗?”袁崇武闻言,面色依旧如故:“你既然知道烨阳大战在即,朝不保夕,定是明白我将你们送走,是为了护你们周全。”

“那相公,又为何不将姚氏送走?”安明霞凝视着眼前的男子,不放过他脸色的任何一个表情。

袁崇武没有说话。

见袁崇武依旧一语不发,让她不知该如何是好,隔了片刻,她轻轻在男人身旁坐下,垂首道:“咱们一家人已分别了七年,如今好不容易团聚,往后,就让妾身和孩子跟着相公,哪怕是为了两个孩子,相公也不要将我们送走,他们不能没有父亲。”安氏声音沙哑,带着隐忍,说到后来,喉间已是轻颤。

“团聚?”袁崇武咀嚼着这两个字,面上却渐渐浮起一抹苍凉,他淡淡一笑,那笑声中,亦是无尽的寂寥与沧桑。

“你我夫妻为何团聚,你自是心知肚明,无须我多说。”男人的声音淡然,一语言毕,那一双黑眸炯炯,盯着女子的面容。就见安氏的脸色“唰”的一下变得惨白,望着眼前的男人,说不出话来。

“七年前,岭南军征战黑水,凌肃趁机命人将岭南军军眷掳走,你们母子三人,便也是在那一次被凌肃掳去的。而后凌肃逼降不成,遂将岭南军的家眷尽数屠杀,我一直没有问你,你当年带着孩子,究竟是如何从凌家军手中逃了出来?”

安氏听了这话,全身都抑制不住地轻颤,就连唇间亦褪去了血色。

袁崇武接着道:“岭南军退守暨南时,凌家军十万大军却突袭而至,对岭南军行军路线了如指掌,那一仗,我岭南军四万男儿血洒临安,被俘者数千余人,被凌家军枭首示众。”

袁崇武双目血红,一字一字地说着,说到后来,终是抑制不住地闭上眼眸,那双拳紧握,一直隔了许久,方才睁开眸子,字字蚀骨:“渝州大战,岭南军惨败,我苟活至今,为的便是要为他们报仇雪恨,可笑的是,始作俑者却不是旁人,正是我袁崇武的女人。”

安氏面如死灰,眼瞳中亦是灰茫茫的,仿佛瞬间苍老了好几岁。

“妾身是为了孩子,凌肃用杰儿和宇儿来威胁妾身,妾身实在是没法子,他们……也是你的儿子。”安氏声音凄苦,一语言毕,眼泪终抑制不住,从眼眶中滚落了下来。

袁崇武闭了闭眼眸,他的声音低哑,终是开口道:“我是他们的父亲,可我更是岭南军的统帅。”

说完,他不再去看安氏一眼,只说了句:“你走吧。”

那三个字,犹如一颗巨石,狠狠地砸在安氏的心上,她的眼瞳放空,默默坐了片刻,终站起身子,她没有走,而是静静地站在那里,解下了自己的腰带,那双粗糙而干裂的手,虽轻颤,却依然有条不紊,将自己的衣裳缓缓解开,令自己的身躯,尽数展露在男人面前。

那是怎样的一具身子,女子原本白皙的肌肤上,布满了弯曲狰狞的伤痕,满是鞭笞落下的痕迹,更有无数块通红的铁烙,烙在肌肤上,落下的红印更是让人触目惊心,那皮肤早已皱在一起,丑陋到了极点,让人看着欲呕,全身上下,竟没有块完好的地方。

尤其她胸前的那两团绵软,竟被人活活挖了下来!留下两大块血红色的窟窿,寒森森的,灼着人的眼睛。

袁崇武只看了一眼,便整个人都怔在了那里,而后,那眼睛瞬间充血,犹如暗夜中的鹰枭,他的牙关紧咬,双手更是紧握成拳,似是要将手指握碎一般。

“凌肃将我抓去后,让人把我绑了起来,用各种各样的酷刑轮番来折磨我,我被他们折磨得昏死过去,便有人将辣椒水浇在我身上,逼得我生不如死。”

安氏声音轻颤,一字一字说着,她的面色已恢复了平静,唯有眼睛里,仍是无尽的悲苦与恨意。

“他们要我将相公的行军路线透露出来,我情愿一死,也不愿背叛相公,他们见实在没法子,便威胁我,要将我的胸乳割下……”安氏说到此处,颤着手,将自己的衣衫合起,将那胸前的窟窿遮住,那眼睛的光是抖的,就连声音也是抖的,“我被疼晕了过去,等我醒来后,就见那天杀的凌家军,将我的杰儿和宇儿带了上来……”

说到这里,安氏终是再也忍耐不住,泪水滚滚而下,声声凄厉:“杰儿当年才六岁,宇儿只有四岁,他们……他们那帮人,竟然将杰儿和宇儿捆在我面前,要我眼睁睁地看着亲儿,和我受一样的苦楚!”

安氏声嘶力竭,回忆往事,自是恨得银牙紧咬,有血丝从她的嘴巴流了出来,她闭上眼睛,紧紧地攥着自己衣衫的一角,泪如雨下:“我无论受什么罪都行,可我不能看着我的儿子和我一样,我知道这有多疼,我情愿他们把杰儿和宇儿一刀杀了,也不愿他们遭这么大的罪!”

安氏面色雪白,只哭得不能自抑。

“是我背叛了相公,是我将岭南军的行军路线告诉了凌肃,相公杀了我吧,让我去为枉死的岭南军赎罪。”

安氏看向了主位上的男子,她的脸庞早已惨无人色,这么多年来,日日夜夜的恨,日日夜夜的悔,日日夜夜的痛,此时全化成了泪水,似是要将七年来所承受的所有苦楚,全部倾泻出去。

“这些年,我领着孩子躲进了深山,只觉得无颜来见相公。如今,杰儿和宇儿都长大了,日后,我只希望相公能念在他们自幼与父亲分别,吃尽了苦头的分儿上,能多疼他们一些,无论相公以后有多少孩子,我都求求相公,不要抛弃他们。”

安氏说完,强忍住泪,默默坐起身子,将身上的衣裳穿好。主位上的男子却依旧坐在那里,眸心暗得噬人,就连呼吸也渐渐变得沉重起来,整个人都散发着浓浓的戾气,杀气腾腾。

安氏站起了身子,不等她说话,就听“砰”的一声巨响,将她吓了一跳,袁崇武一拳狠狠地砸在了案桌上,将那案桌生生砸出一个豁来,而他的声音更是暗沉到了极点,几乎每一个字,都似是从牙齿间挤出来一般。

他只念了两个字:“凌!肃!”

凌肃!

那两个字,便是安氏一生的梦魇,提起那两个字,安氏只恨得说不出话来,全身亦是哆嗦不已。

袁崇武脸面低垂,安氏看不清他的脸色,唯有他的肩头却在剧烈地颤抖着,似是在竭力隐忍,她瞧着便担心起来,缓慢而迟疑地伸出手去,唤了声:“相公……”

袁崇武身子一震,倏然抬起头来,向着她望去。

安氏望着眼前自己的夫君,七年前那一段犹如噩梦般的经历再一次呼啸而来,她凝视着袁崇武的容颜,喃喃地念了句:“无论相公信不信,我都是为了孩子,若不是凌肃使出这等手段,我情愿带着孩子们一道去死,也绝不会背叛相公……”

安氏心如刀绞,再也说不下去,只得别开脸,微微合上了眼睛,一大串泪珠又从眼角落了下来。

她的侧颜依旧是清秀而白净的,与她身上的累累伤痕,更是有着强烈的对比。她身上的那些伤,就连征战沙场多年,杀人不眨眼的袁崇武也都是闻所未闻,让人心悸。那些伤,可怖到了极点,不说是落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身上,哪怕是落在一个铁骨铮铮的好汉身上,也是令人发指的折磨。

袁崇武深深呼吸,他没有说话,唯有眼瞳中的火苗依旧熊熊燃烧着,他看了安氏一眼,沙哑着声音,终是道了句:“我知道你是为了孩子。”

安氏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,这些年来,漂泊无依,居无定所,日夜忍受着良心的折磨,一次次从噩梦中惊醒,领着两个稚子,所受的辛苦,只有她自己知道。

此时透过泪眼,见自己的夫君真真切切地坐在自己面前,那心头的苦楚便再也按捺不住,恨不得可以在男人的怀里,大哭一场。

她终是咬紧了唇瓣,将自己的情绪压了下去,分别七年,他们早已不再是岭南那对贫贱夫妻,而眼前的男人,是高高在上的岭南军统帅,这一切,都将她的心头堵死,让她不敢越雷池半步。

“元帅!”就在此时,便听帐外传来一道焦灼的男声。

“何事?”

“凌家军大军已至沙帮口,突袭我军,前锋将军莫廷御,请求元帅示下!”

袁崇武闻言,眉心顿时紧皱,当即站起身子,一旁的安氏也一道站了起来,声音已带了几分惊恐:“相公……”

“你先回去。”袁崇武说完,便大步走了出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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