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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将军莫走:娇妻带你来种田》小说完结版在线试读 第十三章舍身救子

编辑:素流年更新时间:2018-08-25 13:34:31
将军莫走:娇妻带你来种田

将军莫走:娇妻带你来种田

姚芸儿袁崇武是《将军莫走:娇妻带你来种田》的主角,作者是兰泽,小说主要的讲的是:杏花树下,夫君许我一世安逸富足的田园生活,逍遥自在,浓情惬意;杏花落尽,往日的欢情在一次次的刀光剑影中,柔肠寸断,痛苦不堪;我望着夫君,那个曾经的屠夫,现在的将军;纵使万人阻扰,天地不容,也只愿留在他的身边,做他专属的娇妻。...

作者:兰泽 状态:已完结

类型:历史

《将军莫走:娇妻带你来种田》 小说介绍

《将军莫走:娇妻带你来种田》是由作者兰泽著作的古代言情小说,人物真实生动,情节描写细腻,快来阅读吧。《将军莫走:娇妻带你来种田》精彩章节节选:号角声起,厮杀震天,凌家军与岭南军的这一仗,提前而至。一连数日,袁崇武皆在前线领兵作战,岭南军事先已做了精密的部署,三万精兵,皆用在最需要的地方,其他一些当地民兵,则采用流动战术,与农民军配合默契,分...

《将军莫走:娇妻带你来种田》 第十三章舍身救子 免费试读

号角声起,厮杀震天,凌家军与岭南军的这一仗,提前而至。

一连数日,袁崇武皆在前线领兵作战,岭南军事先已做了精密的部署,三万精兵,皆用在最需要的地方,其他一些当地民兵,则采用流动战术,与农民军配合默契,分分合合,声东击西,神出鬼没,纵使凌家军兵力上有着绝对的优势,但一时间却被岭南军的流动战术搅得分身乏术,不得不以静制动,驻扎在烨阳以西,两军拉开了持久战。

自开战以来,每一场仗,皆由袁崇武亲自率领,士气大振。然农民兵实力不足,装备落后,向来无法与凌家军正面对战,袁崇武历来所采用的战术,皆是防守为主,最忌讳的便是贸然进攻,深入敌腹。

军营。

姚芸儿正倚着营帐的窗子,向着外面望去。

袁崇武本令孟余将她送往城中,却不料凌家军大军突袭,此事便耽搁了下来,这些日子,她仍旧独自待在营帐里,每日里都有袁崇武的亲兵为她送来食物,汤汤水水,总是应有尽有。可她却还是一日日地消瘦了下去,在得知袁崇武上了战场后,原先的一腔哀怨早已化为满腔担忧,生怕刀枪无眼,会伤着他。

直到帐外传来一阵喧哗,才将她的神智给唤了回来,她微微一怔,刚掀开了帐帘,就听士兵们欢呼声起,而那一道身影,黑甲黑盔,却一马当先,从营口遥遥而来。

姚芸儿远远望着,便知道是他回来了,多日来的惶然,终是在见到他的刹那变得踏实,她再也忍不住,从帐子里走了出来,士兵们在前营呼声震天,迎接着凯旋的主帅,压根儿没有人留意到她。

安氏已领着两个孩子在营口等候多时,待男子翻身下马后,袁杰便面露喜色,迎了过去,唤了声:“父亲!”

袁崇武拍了拍儿子的肩膀,不待他说话,就见次子袁宇也走了过来,清澈的眼睛里带着几分怯意,伸出小手攥住了父亲铠甲上的一角,声音里还带着几分奶腔,唤了声:“爹爹。”

听着这一声爹爹,男人心头五味纷杂,他俯下身子,粗粝的大手抚上次子稚嫩的小脸,乌黑的眼瞳中,深不见底。

见孩子领口的衣衫并未理好,袁崇武伸出手,为儿子将衣衫抚平,道了句:“去你母亲那里。”

袁宇极是不舍,昂着脑袋道:“那爹爹日后,还会来陪宇儿吗?”

“等爹爹得了空闲,便来陪你。”袁崇武说着,在孩子的发顶上揉了揉,眼眸则向不远处的安氏看了一眼,终是没有再多说什么,领着身后诸人,匆匆向主帐走去。

岂料刚转过身子,就见姚芸儿孤身一人,正倚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,向着这边看来。

她一袭淡青色的衣衫,眉目若画,因着许久不曾见过天日的缘故,肤色比起之前更为白皙,身子也更是纤瘦了不少,那窄窄的腰肢不盈一握,唯有一双剪水瞳仁,恍若波光粼粼的湖水,脉脉地望着自己。

两人已是许久未见,袁崇武这些日子忙着战事,只得将对她的牵念压下,此时骤然瞧见她,便觉得压抑在心底的思念从胸腔里叫嚣着,要冲出来一般。让他控制不住地上前,想要将她紧紧箍在怀里。

见他一语不发,惹得一旁的孟余小心翼翼地开口道:“元帅……”

袁崇武收回眸光,微微握紧了拳头,终是道了句:“明日里,派人将他们全都送出军营。”

说完,男人脚下不停,径自向着主帐走去。

姚芸儿眼睁睁地看着他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,她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,看着他的身边围着那样多的人,却唯独将她丢在这里。

安氏揽着两个孩子,袁杰自是留意到了姚芸儿,一手指着她,对着母亲道:“娘,你瞧,那就是父亲新纳的小妾,姚氏。”

许是被那一声“新纳的小妾”惊住了,姚芸儿转过身子,望着对面的母子三人,安氏面色温和,一手揽着一个儿子,袁杰年少的脸上,却十分阴沉,袁宇则摇了摇母亲的衣袖,问道:“娘,什么是小妾?”

不等安氏开口,就见袁杰一记冷笑,轻蔑的目光剐在姚芸儿身上,故意将声音说得极大:“小妾就是偏房,永远上不了台面,不仅要侍候夫君,还要侍候正妻,就算死了,牌位也不能入宗庙,更不可以和夫君同葬。”

少年声音清脆,眸心却甚是阴毒,岭南军的诸人皆将他视为少帅,纵使此时听见了,却也并无一人胆敢上前,说上一句。

姚芸儿一张小脸变得惨白,她站在那里,分明是大白天,可却还是觉得四周全是黑暗,浑身上下更是冷得冰凉,她摇了摇头,声音却小得让人听不清楚:“我不是妾……”

没有人知道她在说什么。

“小孩子家不懂事,姚夫人不要往心里去。”安氏静静地望着她,声音亦是轻柔,一语言毕,便要领着孩子们离开。

袁杰却道:“娘,她不过是个妾,这些日子也不曾来向你问安,你何必对她这般和气……”

“住嘴。”安氏呵斥,见母亲发怒,袁杰顿时噤了声,任由母亲拉着自己与弟弟,回到了后营。

姚芸儿依然孤零零地站在那里,也不知站了多久,才有士兵大着胆子,上前道:“夫人,要不属下先送您回去,再为您请个军医过来?”

姚芸儿知道自己的脸色定是难看到了极点,她木怔怔地摇了摇头,转过身子,也不知自己是怎样回到的营帐,刚在榻上坐下,泪珠便无声地掉了下来。

她紧紧地环住自己,清瘦的肩头抑制不住地轻颤,一声声犹如血泣,从喉间呜咽出来,她不是妾,她也是男人明媒正娶的妻子啊!

少年方才的话,让她落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,想起袁杰阴森的目光,再想起袁崇武冷冰冰的背影,她便觉得不寒而栗,这偌大的一个军营,竟是没有一个可以让她感到踏实的地方,她轻声哽咽着,终是唤了一声:“娘……”

她想家,想娘,想清河村,更想自家那座小小的院落,她只愿自己是做了个噩梦,睁开眼睛时,她还是清河村里屠户袁武的小媳妇,三餐一宿,一世安稳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……

她的夫君,是清河村的屠户袁武,而不是岭南的统帅袁崇武,一字之差,却是天壤之别。

营帐内,安氏将袁宇交给了营中的士兵,要他们领着孩子出外玩耍,待帐中只剩自己与袁杰时,安氏回眸,一个巴掌,便向着儿子的脸上挥了过去。

“娘?!”袁杰错愕,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母亲,似是不解母亲为何会打自己。

“跪下。”安氏显是气到了极点,面颊潮红,眉头更是紧紧蹙着。

袁杰捂着脸,终是一声不响地跪了下来。

“你可知娘为何要打你这一巴掌?”安氏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,一字字对着跪在地上的儿子说道。

“孩儿不知。”袁杰长这么大,从不曾挨过母亲的一个手指头,哪怕之前的日子多苦,安氏也总是将他与弟弟捧在手心,就连训斥都是极少,更不用说挨这一耳光,袁杰毕竟年幼,挨了母亲这一巴掌,只觉得羞愤交加。

“母亲与你说过多次,切不可焦躁轻狂,母亲要你隐忍,跟着叔叔、伯伯们好好学本事,不是让你逞一时口舌之快,失了分寸!”

“娘,孩儿如何失了分寸?那女子不过是父亲纳的姬妾,既是姬妾,她就该知晓自己的身份,咱们在军营住了这些日子,从不曾见她来向母亲请安,孩儿如何说不得?”

“你!”安氏心头一恸,便再也站立不住,在椅上坐下,道,“你年纪还小,哪懂其中的关窍,你可知你今日说的这些话,若是传进了你父亲耳里,他会如何看你?”

袁杰却不以为然:“父亲知道又能如何?孩儿是父亲的长子,又岂是那一介姨娘可比得的?”

见儿子冥顽不灵,安氏心如刀绞,道:“娘与你说过多次,咱们与你父亲分别多年,在他心里恐怕早已没了咱们。宇儿身子不好,而你身为长子,照顾幼弟的担子自是担在你身上,娘护不了你们,往后的路都要靠你们自己走,若等日后你父亲再有别的孩儿,你们若是护不了自己,你让娘怎么放心得下?”

安氏说到这里,只觉得心头酸涩,见儿子依旧跪在那里,一声不吭,那心头又软了,声音也和缓了下来:“咱们母子三人,这么多年所受的苦,全拜凌肃所赐,若非凌肃,母亲又岂会落下终身残疾,你弟弟又怎会如此孱弱,你曾立誓要在战场上报仇雪恨,又怎能这般沉不住气?!”

说完,安氏将儿子从地上扶起来,见袁杰的半张小脸已微微红肿,心头便疼惜起来,刚要伸手抚上,不料却被儿子侧身躲开。

“母亲是父亲的结发妻子,又何必如此胆小谨慎,这般下去,咱们母子在岭南军中又有何立足之地?”袁杰终是年轻气盛,压根儿听不进母亲的苦口婆心,一语言毕,便拂袖离去。

安氏追到营帐口,却见袁杰已愤愤然骑上了一匹骏马,转眼间离得远了。

晚间。

袁崇武与诸人商讨完战局,又将近日里军营中积压的军务一一处理好,待将这些做好,这一夜又过去了大半。

他屏退了众人,独自走出主帐,不时有巡夜的士兵见到他,皆轰然出声,唤他元帅。

男人面无表情,慢慢踱到了姚芸儿的帐外,守夜的士兵见到他,顿时上前行礼。

“她近日怎样?”袁崇武声音低沉,姚芸儿是他心底最深的牵挂,无论如何,都割舍不下。

“回元帅,夫人近日……不太好。”士兵斟酌着用词,刚说完,便俯下了身子。

袁崇武闻言,心头顿时一紧,他默默站了许久,终伸出手,将帐帘掀开,走了进去。

姚芸儿睡在榻上,小小的身子微微蜷着,犹如一个稚弱的婴孩,一碰就会碎得不可收拾。

男人看在眼里,无声地上前,将她的小手握在手心,就着月光,见她脸上满是泪痕,那一滴滴泪水,皆打在他的心坎上,他伸出手,刚要抚上她的小脸,眼眸一垂,就见她的领口处露出一小块白皙如玉的肌肤,颈间上挂着一块玉,正是一个“凌”字。

袁崇武望着那一个“凌”字,只觉得心如针扎,他凝视着那块玉,也不知过去了多久,终是缓缓闭上了眼睛,唇角却微微勾起,一抹若有若无的苦笑。而当他睁开眸子,神色已恢复如常,将姚芸儿的小手送进被窝,默默看了她好一会儿,终是俯下身子,将她抱在了怀里。

姚芸儿睡眠极浅,待袁崇武将她抱在怀里后,她便醒了过来。

袁崇武知她醒了,却依旧没有动弹,只是将她扣在自己的胸口,如同从前在清河村那般,一个个深夜,皆是这般将她抱在怀里,方可安然入睡。

姚芸儿静静地倚在他的怀里,他已许久不曾来看过她,此时骤然被他抱在怀里,姚芸儿以为自己身在梦中,隔了好一会儿,方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,抚上男人的脸颊。当手指甫一沾上袁崇武的面庞时,姚芸儿的眼泪瞬间滚落了下来。

袁崇武握住她的小手,放在唇边亲了亲,低声道了句:“别哭。”

姚芸儿心头酸涩,却又说不出话来,躺在那里将脸蛋垂下,就着月光,她的泪珠挂在眼睫毛上,晶莹剔透的,犹如一颗颗小小的水晶。

袁崇武望着她白皙秀美的脸庞,却是思绪万千,不可抑止。

两人在清河村时的点点滴滴,丝丝缕缕地缠着他的心。姚芸儿年纪虽小,却懂事体贴,情愿将所有的好东西全留给他。她十六岁便嫁给了自己,为他流了孩子,伤了身子,纵使她真的是凌肃的女儿,他又岂能对不起她?

他刚抚上姚芸儿的小脸,尘封多年的往事却又汹涌而来。渝州大战,岭南军惨败,他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同胞兄弟,一个个死在他面前。他们都是他同生共死的兄弟,他们死了,他却活着。他们的妻儿老小,尽数死于凌家军的刀口下,可他的妻儿却还活着。四万条人命,皆因自己的妻儿所起,抑或,是那四万条人命,换来了自己的妻儿。想起那鲜活的四万条人命,袁崇武只觉得心头沉甸甸的,似要喘不过气来。

然而,安氏何辜,她只是一个母亲,那一身血淋淋的伤,更令他痛恨自责,这一切,皆因他而起。

他怀中抱着的女子,是他割舍不下的挚爱,可结发妻子那一身令人触目惊心的伤,往日几万同胞惨死血债,自己当年在临安大战时受的数箭,无一不让他想起她的父亲。

她,是凌肃的女儿!是他的仇人!是他日夜不敢忘,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的仇人!

这个人,又怎能是他的心头挚爱?!又怎可以是他心头的挚爱?!

他的发妻因为他,受尽了凌肃的折磨,而他此时,却揽着凌肃的女儿。

袁崇武的面色渐渐变得惨白,合上眸子,双拳却紧紧握着,骨节处发出“咯吱咯吱”的声音来。

姚芸儿见他如此,心头的委屈早已被不安与担忧所取代,她轻轻摇了摇袁崇武的胳膊,漂亮的瞳仁里,满是担心与焦急。

袁崇武睁开眼睛,察觉到她眼底的心疼,心头便是一窒。她在心疼他。在这世间,也只有她,才会用这样的眸子望着自己。

袁崇武轻声一叹,紧了紧她的身子,万种思绪,却只是化为了两个字:“芸儿……”

那短短的两个字,却重逾千斤,无奈到了极点。

袁崇武并没有待多久,便从姚芸儿的帐中走了出来,穆文斌已等在了那里,看见他,便恭恭敬敬地唤了句:“元帅。”

袁崇武点了点头,道:“命你明日送夫人进城,路上一定要多加小心。”

“元帅放心,属下即便赴汤蹈火,也会护夫人周全。”

袁崇武沉默片刻,又道:“两军交战,胜负难料,若我身有不测,你记住,一定将她送到凌家军中,不容有误。”

穆文斌大惊,道:“恕属下愚钝,不知元帅为何如此?”

“你不必问这些,只消记住我的话,若岭南军战败,我定然也不会苟活于世,你只需要将她送到凌家军军营,余下的事,你不用理会。”

穆文斌心思百转,却怎么也猜不出元帅此举究竟是为了何故,然袁崇武心思深沉,他自是不敢擅自揣摩,当下只深深一揖,恭声领命。

“切记,此事只有你一人知晓,万不可泄露出去。”袁崇武叮嘱道,穆文斌向来是岭南军中出了名的闷葫芦,最是不多言多语的性子,更是对袁崇武忠心耿耿,听元帅如此说来,当即开口,只道此事绝不会被他人知晓。

袁崇武淡淡颔首,拍了拍他的肩膀,而后向前营走去。

主帐中,孟余已等在那里,瞧见袁崇武后,立时行下礼去。

“先生不必多礼。”袁崇武虚扶了一把,而后走至主位坐下。

“不知元帅深夜召见,所为何事?”

“明日你将他们母子三人送到秦州,切记一路要隐姓埋名,不可露出行踪。”

孟余一听,顿时一怔,道:“元帅,眼下大战在即,属下自认还是留在军中为妥,至于护送夫人与公子,何不派他人前往?”

袁崇武摇了摇头,沉声道:“这一仗,委实凶险难料,稍有不慎,就是满盘皆输。袁杰与袁宇年幼,我身为人父,却不曾尽到为父之责,先生博学多才,若我不测,还望先生可悉心栽培,切记不要让他们走上歧路。”

孟余一听这话,心头便是一涩,拱手道:“元帅说的哪里话,如今的情形虽说不妙,但岭南军士气高涨,又有元帅亲自领兵,鹿死谁手,还未可知。”

袁崇武便是淡淡一笑,道:“话虽如此,但世事难料,凡事还要以防万一。”

孟余既为岭南军中首屈一指的谋士,自是知晓如今日益危殆的战局,纵使袁崇武精于战术,通宵达旦、不眠不休地与诸人商讨战局,然兵力与武器上的不足仍旧是岭南军的死穴,而袁崇武,他只是人,终究不是民间传言的“活菩萨”,此时听他这般说来,便同于交代自己的身后之事,只让孟余忍不住心头酸涩起来。

“元帅,不妨听属下一劝,弃守烨阳,领兵向西南后退……”

“西南有慕家的十万铁骑,为躲凌肃,而退西南,终是免不了一战。”

一听西南慕家,孟余心头便是一凛,大周朝向来有谚,“北凌南慕”,皆是世代将门,凌家一直驻扎北境,威慑大赫,而慕家则是驻守西南边陲,震慑夷狄,这两大武将世家,固守大周基业,上百年来未有一日松懈,皆忠心耿耿,被朝廷倚为肱骨。

慕家祖上乃是大周朝的开国武将,开国时成年男儿尽数战死沙场,立国后皇帝感念其不世功勋,遂立下祖训,大周朝历代皇后皆是由慕家所出,就连当今圣上的一后二妃,也皆是出自慕家。岭南军近些年来皆是在北境与凌家军作战,当年渝州大战时,西南慕家一来路途遥远,难以调兵遣将,二来征讨蛮夷,镇守南境,若非如此,北凌南慕一旦联手,朝廷甚至无须从大赫借兵,便能将岭南军镇压下去。

如袁崇武所说,岭南军若是退守西南,有慕家在,也是讨不了好去,终是难免一战。

帐中沉默片刻,忽听帐外传来一道脚步声,谢长风神色匆匆,未得通传便赶了进来:“元帅!”

袁崇武抬眸,见他神情焦急,声音喑哑,便知出了大事,浓眉顿时紧锁,道:“出了何事?”

“是大公子,被凌家军的人掳去了!”谢长风话音刚落,就见安氏一脸雪白,神色慌张地冲了进来,刚见到袁崇武,便声泪俱下:“相公,快救杰儿!快想想法子,救救杰儿!”

袁崇武眉心一跳,冲着谢长风喝道:“究竟是怎么回事?”

不等谢长风说话,安氏脸无人色,颤声道:“晌午时,妾身说了杰儿几句,他便骑着马跑了出去,妾身赶紧去求谢将军,谁知道等谢将军带人追出去后,就见杰儿已经被凌家军的人给掳去了!”

安氏全身战栗,话刚说完,便死死捂住嘴巴,泪水一行行地往下掉。

“胡闹!”袁崇武心头火起,念及亲儿安危,再也无暇顾及其他,刚要走出主帐,却见安氏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,他回头看了她一眼,道了句:“你放心。”

自袁崇武走后,姚芸儿一直没有再睡,而是起身披上了衣衫,未几,就听得帐外号角声响,马蹄声疾,袁崇武连夜点兵,亲自率领一支精兵,闯入了敌方的阵营。安氏立在帐口,眼睁睁地看着男人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,却是忍不住地潸然泪下。

七年前,在自己母子三人被凌肃掳去后,他也曾如今夜这般,未曾有丝毫犹豫,便率领三千骑兵冲进凌家军,欲将妻儿夺回,无奈却被凌肃围剿,她更是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凌肃以利箭穿胸而过。七年后,当听闻儿子被敌军俘虏后,他也仍是一如当年,不曾退缩,仍是星夜领兵去救自己的儿子。

安氏又念起多年前在岭南,在她刚生下袁杰时,一直没有奶水,孩子饿得哇哇直哭,不知是听谁说鱼汤发奶,虽是寒冬腊月的天,袁崇武却二话不说,每日里去下水捕鱼,无论日子有多冷,她的一日三餐,必是顿顿都能喝上鲜美的鱼汤。

他从没亏待过他们母子。纵使如今他身边已有新妇,安氏扪心自问,却仍旧无法说出袁崇武一个不字。

安氏的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,只觉得喉间发苦,她想起自己可怖的身子,那一身令人作呕的伤疤,她知道自己这一辈子,是再也不能从夫君那里得到一丝垂怜。七年的相思,纵使如今夫妻重逢,又能如何,她早已落下了终身残疾,注定了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夫君去亲近别的女子。

而这一切,却都是拜凌肃所赐!

想起凌肃,安氏只恨得牙根发痒,若不是他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来胁迫自己,她又岂会背叛岭南军,又岂会背负上四万条人命,而她与袁崇武夫妻二人,又怎会落到如今这般田地!

眼下,就连自己的亲儿亦被凌家军掳走,当年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再一次地闯入脑海,只让安氏恨得双眸血红,恨不得亲手将凌肃碎尸万段,方解心头之恨。

姚芸儿压根儿不知出了何事,只以为有敌军深夜来袭,她担心袁崇武的安危,再也顾不得什么,从帐里匆匆走了出来,守夜的士兵见到她,立时躬下身子,唤了句:“夫人。”

“出什么事了?”姚芸儿望向前营,就见深夜中,一切都瞧不清楚,唯有那远去的马蹄声,却依然嘚嘚地响着,极是清晰。

“少帅被敌军掳去,元帅领兵前去营救。”士兵如实回答,话音刚落,姚芸儿的脸色便苍白起来,脱口而出了一句话来:“那他会有危险吗?”

士兵一怔,道了句:“这……”

姚芸儿心头焦灼,刚想迈出步子去前营看看,可又想起安氏定会守在那里,而那些岭南军的将领又向来不喜自己,脚下的步子便迈不开去,只守在帐外,惶然无措地等着前营的动静。

夜凉如水,寒风吹在身上,冷得刺骨。

姚芸儿轻轻发颤,柔婉纤细的身子在月下恍若一枝青莲,含香摇曳,柔弱可人。一旁的士兵有些不忍,终于大着胆子上前劝道:“夫人要不先回帐里歇着,等元帅回来,属下即刻告诉您。”

姚芸儿摇了摇头,一双眸子依旧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前营的方向,柔肠百转,一颗心仿佛被人紧紧捏着,让她透不过气来。

一直到了天亮,就听一阵马蹄声响,前营顿时喧哗起来,不时有士兵上前,只道元帅受了重伤,速将军医请到主帐。

姚芸儿听得这番动静,闻得袁崇武受了重伤,那本就苍白的脸蛋更是连一丝血色也无,控制不住地迈出步子,那脚步却是踉踉跄跄的,深一脚浅一脚地向着前营奔去。

主帐内。

袁崇武一语不发,唇线紧抿,任由军医将其左腹上的箭头拔出,鲜血顿时涌了出来,上好的白药方才敷上,便被血水冲开,只瞧得诸人脸色大变。

重伤下,袁崇武的面色自是好看不到哪里去,就连嘴唇亦失去了血色,待军医将伤口包好,他抬了抬眼皮,就见袁杰惊恐至极,全身都轻轻地哆嗦着,他在年幼时便曾被敌军抓去过一次,又曾目睹过母亲被敌军百般折磨,他毕竟只有十三岁,此时纵使被父亲救回,却还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,半晌回不过神来。

察觉到父亲的目光,袁杰身子一颤,这次自己闯下了滔天大罪,敌军的箭雨袭来时,是父亲将他护在身下,生生为他挡了那一箭,此时瞧着袁崇武被鲜血染透的衣衫,他唇角轻颤,却是说不出话来,终是扑通一声,跪了下去。

“爹!”袁杰的眼眶噙满了泪水,扑在袁崇武面前,挥起手便打了自己一巴掌,道,“是孩儿错了,孩儿下次再也不敢了,爹爹原谅孩儿!”

袁崇武望着眼前的儿子,袁杰四岁时,他离家出外征战,待他将安氏母子接到身边时,袁杰已经六岁了,然即使是接到了身边,他也总是在外打仗的多,未过多久,安氏母子便被凌家军掳走,这七年来也吃尽了苦头。对这个儿子,袁崇武不是不愧,此时看着孩子惊恐莫名的一张脸,他没有说话,只是伸出手,将袁杰扶了起来。

“爹爹,孩儿知错了!您饶了孩儿吧!”袁杰见袁崇武面色不定,心头越发发怵不知父亲会如何惩罚自己。

“往后不可再意气用事,记住了吗?”袁崇武终是开口,话音刚落,不待袁杰出声,就见安氏领着袁宇,匆匆赶了过来。

“杰儿!”瞧见爱子毫发无损,安氏顿时松了口气,上前将袁杰一把揽在怀里,一个字还没说出,眼睛里便噙满了泪花。

“娘,爹爹受伤了。”袁宇拉着母亲衣衫,小心翼翼地开口。

安氏闻言,这才察觉到袁崇武脸色苍白,腹上缠着的绷带,早已血迹斑斑。

袁杰也道:“母亲,爹爹是为了救孩儿,为了孩儿挡箭,才受的重伤。”

安氏听了这话,见主位上的男子神色坦然,倒是令她说不出什么,又见次子依偎在袁崇武身旁,遂轻轻推了推袁杰的身子,要他与弟弟一块过去。

袁杰对袁崇武本是一直心存敬畏,不敢亲近,可想起在战场时,危急关头父亲竟能够为救自己,连命都不要!

他一直觉得袁崇武不够疼爱自己,可今日亲眼见到父亲从敌军手中冒死救出了自己,那心头也涌来一股孺慕之情,遂与弟弟一道在父亲身边坐下,刚唤了声“爹爹”便哽咽了起来。

袁崇武望着两个儿子,心头却想起自己与姚芸儿的那个孩子,那个与自己无缘的孩子,眸心便是一恸,他可以在敌军中救袁杰千千万万次,可那个他最爱的孩子,他却是再也救不回来了。

当下,男人闭了闭眼眸,只伸出手,将两个儿子揽在怀里。

安氏立于一旁,此情此景,让她说不出话来,微微侧过脸,却蓦然迎上一双秋水般的杏眸。

是姚芸儿。

安氏这才发觉她竟倚在主帐门口,见自己发觉了她,姚芸儿清纯柔美的脸蛋上微微一怔,那双瞳仁却是失魂落魄的,一张白净的瓜子小脸亦是凄凉的,甚至没有多看自己一眼,便匆匆转身离开了主帐。

颇有些落荒而逃的味道。

安氏一动未动,静静地回过身子,当姚芸儿从未来过。

晚间。

姚芸儿收拾好小小的包袱,她并没有多少东西,只有两件换洗的衣裳,她攥着自己的小包袱,眸心亦是空洞洞的,想起主帐中的那一幕,只觉得心如刀割。

他们是一家四口,而自己,却是一个外人。

她或许早已该走了。

姚芸儿擦干泪水,望着夜色,只等夜深人静后,好悄悄上路。

听到身后的声响,她回过头来,就见袁崇武已换了衣衫,走了进来。

“相公。”姚芸儿轻轻开口,这两个字她已是许久没有唤过,当这两个字从嘴巴里唤出来时,从前在清河村时的那些个日日夜夜,点点滴滴又重新浮上了心头,她望着眼前的男人,却怎么也无法将他与自己的夫君融合到一起去。

袁崇武没有说话,只一语不发地上前,将她抱在了怀里。

他的胸膛一如既往地温暖,直到被他重新抱在了怀里,姚芸儿才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他还是那个怜惜自己、疼爱自己,将自己捧在手心的屠户袁武。

姚芸儿心头一酸,生怕触碰到他的伤口,轻轻地倚在他的怀里,一动也不敢动。袁崇武半晌没有说话,紧紧地箍着她,直到姚芸儿的小手抚上他腹上的伤口时,他微微一震,松开了她的身子。

“疼吗?”姚芸儿声音轻柔,眼瞳中的疼惜,让人瞧着心碎。

袁崇武摇了摇头,望着女子眼睛里的水光,让他无言以对。

“你都知道了?”袁崇武开口。

姚芸儿点了点头:“我听士兵说了,你为了救孩子,受了重伤……”

姚芸儿将自己去了主帐的事隐过不提,想起那一幕,便觉得眼眶酸得疼。

“芸儿,”袁崇武声音低沉,缓缓道了句,“他是我儿子,我必须去救他。”

姚芸儿垂下眸子,袁崇武见她不说话,以为她心头难受,刚要开口,就见姚芸儿抬起小脸,对着他轻声道:“你是父亲,救儿子是天经地义,我都明白。”

袁崇武见她神色凄清,一张瓜子小脸瘦得只有巴掌大小,下颚尖尖,肤色更是苍白得厉害。

袁崇武看着,一语不发地将她揽在怀里,他的胡楂早已冒了出来,此时抵在姚芸儿的额前,扎得她微微地痒。

在清河村时,他最爱用自己的胡楂去扎姚芸儿的小脸,每次都将她逗得咯咯直笑,此时回想起往事,姚芸儿心头一酸,几乎要忍不住地落下泪来。

她合上眼睛,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避开他的伤口,去环上男人的腰,将自己深深地埋在他的怀里。

“这些日子,委屈你了。”袁崇武说着,粗粝的大手轻抚上姚芸儿的脸庞,轻轻摩挲间,是无尽的爱怜。

姚芸儿摇了摇头,小声道:“我在这里吃得好,穿得好,我知道你事情多,我不委屈。”

袁崇武心头一涩,情不自禁地将她揽得更紧。

“相公——”姚芸儿倚在他的胸膛,静静地开口,袁崇武揽着她,只道了个字:“嗯?”

“这些日子,我想了很多,也想明白了很多事。”

“是什么?”

姚芸儿从他的怀抱里抽出身子,昂起脑袋望着他的眼睛,咬字极轻:“相公,有一件事我从没告诉过你。当初爹娘本来是要将我嫁到云尧镇,去给刘员外做妾的。”

袁崇武眸心暗沉,一语不发,听她说下去。

“我们清河村地方小,从没有人纳过妾,甚至还有很多家贫的汉子,都娶不上媳妇。我也一直觉得,过日子就是一男一女,夫妻两人白头到老。刘员外五十多岁了,当我听说爹娘要把我嫁给他做妾,我很难过,可如果我不嫁给刘员外,小山就要去战场当兵,其实到了后来,我是愿意的,我愿意去给刘员外做妾。”

姚芸儿说到这里,望着眼前魁梧挺拔的男子,眼眶便红了,可唇角却噙出一抹浅浅的梨窝,道:“可是后来,相公娶了我,我很感激相公,我想好好对相公,和相公好好地过日子,一辈子就只有我们两个人,我还会给相公生很多孩子……”

姚芸儿想起自己之前失去的那个孩子,泪水终是再也忍不住,从眼眶里落了来,她也不理会,只继续往下说:“等来了军营,我才知道相公以前有过妻儿,现在想来,是我太不懂事,相公已年过三十,就算曾有过妻儿,也是最寻常不过的,我一直问自己,我既然愿意给刘员外做妾,我为什么就不愿意给相公做妾呢?”

“芸儿……”袁崇武心如刀绞,唤了一声她的名字,让她不要再说。

姚芸儿望着男人英武的容颜,一张脸蛋犹如雨后梨花,泪珠晶莹透亮,衬着那双眼睛宛如星波,美到了极点。

“相公,你知道为什么吗?”她的唇角噙着笑,望着袁崇武的目光中,却是无尽的爱恋。

“为什么?”袁崇武已隐隐猜出她接下来要说的话,他的声音是沙哑的,带着几分轻颤。

“因为我喜欢相公,”姚芸儿伸出小手,轻轻地抚上男人的面颊,袁崇武这些日子黑瘦了许多,扎着姚芸儿的眼睛,她的手势间是说不出的怜惜与温柔,泪珠却一滴滴地往下掉,“就连爹娘,我都没有那样喜欢过,我是太喜欢相公,所以才会觉得,相公就是我一个人的,娘曾要把二姐嫁给你,我眼睁睁地看着她哭着求我,我都没有答应,金梅是我姐姐,无论她要什么,我都可以给她,可就是相公,我不能给她,因为相公在我心里,比我的命还要重要……”

姚芸儿说到这里,袁崇武觉得再也听不下去,一把将她抱在怀里,他的力气那样大,几乎要将姚芸儿揉碎在自己怀里,他俯下身子,声音喑哑而低沉:“别再说了……”

姚芸儿合上眼睛,她不再说话,只将脸蛋紧紧地贴在男人的胸膛上,听着他的心跳,泪水却是越来越紧。

不知何时,袁崇武将她抱到了榻上,两人已许久不曾同眠,此时却如同以前在清河村时,无数个夜晚一般,姚芸儿将脑袋蜷缩在他的怀里,袁崇武则揽着她,将她护在自己的怀里。

他白日里受了重伤,因着失血过多,全身都十分乏力,又兼得这些日子忙得分身乏术,早已累得很了,此时又将姚芸儿揽在怀中,身心便松懈了下来,这一松懈,无穷无尽的倦意袭来,让他抑制不住地,只想沉沉睡去。

“相公……”姚芸儿望着男人的脸色,心头密密麻麻地锐痛,让她透不过气,她喃喃地低语,“我不想离开你。”

袁崇武虽是合着眸子,她这一句话他却还是听见了,当下紧了紧她的身子,低声道:“哪儿也不要去,我在哪儿,你就在哪儿。”

姚芸儿身子轻轻地颤着,见袁崇武呼吸均匀,深隽的面容已陷入沉睡,她凝视了他好一会儿,终开口道:“相公,你还记得咱们的家吗?”

袁崇武沉沉睡着,对她的话已充耳不闻。

姚芸儿轻轻地从他的怀里坐起身子,将被子为他掖好,望着男人熟睡的面容,只觉得心如刀绞,泪珠又忍不住地从眼眶里落下。

“无论你会不会回家,我都会在家里等你,一直等你,等你打完了仗,你回家看看我,好吗?”

姚芸儿的小手轻轻抚着男人熟睡的面容,泪珠一颗颗地打在他的脸上,他却毫无知觉,姚芸儿哭成了泪人,俯下身子,在夫君的脸颊上落上一吻。

她起身穿好衣裳,将早已收拾好的小包袱取了出来,再也不敢去看袁崇武一眼,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营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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